*送给我的小曼 @我就是没文力的黑米馒头
*out of character 凌远单人视角
warning:甜虐程度如题 拒绝殴打作者
厚颜无耻地打上凌李tag ▕(:3▒▒▒▏裹紧x
btw此文情节接小曼的《记一场之死靡他》(熏然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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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就要订婚了。
人们常说婚姻是一次浴火涅槃。结婚是一道沟堑,前半程是荒唐直至坠入山崖,而后半程则是重生,然后向死而生。
而我,不曾荒唐却已走在了坠向深渊的路上。
今天刷朋友圈看到三牛发了一张照片。
一中门口乌乌泱泱地站了好些人,都是相仿年龄的校友,可能同级也可能差个一两级。我特地点开放大了看,有些可以认得出,有些却已经不认识了。
他也在里边。
图片分辨率不高,可还是一眼就能看到最靠右的他。
脱去了高中时候还略带稚气的婴儿肥,他的脸显得棱角分明,颧骨和下颌骨都是分明的,线条刚毅。
那双圆溜溜的眸子倒是一如既往地清亮,透出与高中混沌懵懂不同的锐气,如同鹰隼。
头发依旧鬈着,除了换了个利落的短发别的似乎没什么太大变化。
多少年了,他还是他,我却早就不是我了。
听说他现在已经从公大毕业进了刑警队,他的模样变得清俊,高高瘦瘦的,穿制服的样子一定能迷死一波姑娘。
他叫李熏然,是我一个——嗯——算不上是朋友的朋友。
我认识他——认识这个词儿不准确,我真正认识他就已经快步入高三了——那会儿才上高二,他还是刚从懵懵懂懂的初中走出来的小毛头,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宠着,没受过人欺负的小少爷。
我还记得那时候开学典礼在操场上开的,所有人顶着夏天忘记一并带走的烈日,面向主席台站着。全校两三千人都从一幢接一幢的教学楼里涌出来,乌乌泱泱地,如同蝗灾似的占领了整片草地。
我被选作学生代表致辞,登上主席台时,我向下瞥了一眼——他那时候个儿挺高的,身形欣长,因为是体育委员所以站第一排,膝盖贴在跑道的边沿上,扭着身子跟股儿麻花糖似的不情不愿。
他脸被烈日晒得发红,羊脂一样莹润雪白的皮肤下显出玫色。
头发鬈曲着,被汗溻湿黏在额上。
一双眸子眯起像是一对月牙儿。
那时看着他,我的脑里不由自主地冒出辛巴这个词,再看一眼感觉还真挺像的,婴儿肥看起来肉乎乎的,小狮子总有一天会长齐鬃毛,就像狮子王。
后来我对着稿子念的时候脑子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想着辛巴,像是强迫症晚期一样,思维不由自主地就被这俩字给控制住了。
闪现,闪现又闪现。
那次演讲可能是我这辈子最糟糕的一次,那俩字在舌尖躁动着,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
那晚回去我做了个梦,我梦到自己潜入深邃的宇宙,在银河系中跨过几亿光年穿行,很远很远的远方,望不到边际的黑暗,河外星系闪着暗暗的光。
我像鱼儿一样漂游在没有一丝色彩的真空之中,回身望去,却看到烈日下,主席台上的我正端着稿子咬着舌头演讲,竭力抑制着强迫思维的涌现。
他眸里有一个宇宙,而我也是他眸子里的那粒尘埃。
惊醒之后的不可思议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这个梦就被导数线性规划三角函数埋没在记忆深处。
我也是偶然间听班里的几个热衷于可爱小弟弟的母夜叉——原谅我用了如此贬义的词,但实际上那时的我们常作褒用——她们谈起他我才知道,他叫李熏然。
李熏然。
朗朗上口,是个好记又好听的名字。
当时我们高二在二层,楼上两层高一。
高一的小毛头总是还没有从初中的中二气质里走出来,像朱厚照一样就差自诩什么神武大将军了。咋咋呼呼地整栋楼都是他们的笑闹声,怕是楼顶都要被他们撑破了。
烦得要命。
我平常从来不在放学铃响后立即离开教室,往往要等到楼里渐渐静下来,再听不见笑闹声,才肯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
每回我拐出教室后门似乎总能看着他慢吞吞地从楼上踱着步子走下来,手里常抱着本书,有时候是金庸有时候是古龙。
我喜欢古龙,初中中二病晚期曾疯狂地迷恋叶开,捏着小区门口大榕树上落下来的叶子妄图当飞刀扔。
无数次失败后,我断然放弃了想当个江湖浪子的梦想。
高中学的物理终于不再用于计算路程,这时我才知道其实只要速度可以到达要求,用叶片杀人是可以办到的——而在地球上,永远不可能。
有很多事情永远都不可能。
我习惯中午不回家,将就学校附近面包房的吐司凑合一中午,这样我可以腾出一半时间看书。有时候去买吐司常能碰见他,他也会买吐司,和我一样喜欢蔓越莓吐司。
卖吐司的小姐姐挺喜欢他的,回回收钱都要逗他一会儿,把人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眼看就要恼羞成怒了小姐姐才给他一把甜枣,抹他个零头。
看着他,真是感觉人长得讨喜到哪儿都占便宜。
我偶尔会去趟食堂,溜达溜达看看没喜欢的,就回教室看一会儿书,趴桌子上睡觉。
其实食堂我很少吃,因为那时候的食堂是个人承包的,大师傅的勺子总是黑乎乎油腻腻的,看着就让人反胃。
我有胃病也不敢在食堂乱吃东西,偶尔去喝个粥,一尝碱放太多就扔在一边,最后被收拾桌子的大妈倒进厚厚一层油灰的桶里成了泔水。
最窘迫的一次,我准备离开食堂时,一个高一小姑娘端着一盘菜站在我前边,就在我往前走了一步后她忽然转身,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连汤带水儿地扣在我身上,整个前襟黄的红的,跟梵高画的画似的。
说真的我有点儿不知所措。
抬头扫了一眼正看到他站在食堂门口向里张望,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生出一丝想要逃离地球的尴尬。
我们经常照面,久而久之熟了便常常微微一笑。
也就只是微微一笑。
我那时候不是没想过要跟他搭讪——毕竟人们都喜欢温和又好看的人——可我从来没有开过口,该说点儿什么,没得说。
后来真正有交集是在学生会的交接仪式上。
高三学生不能再主持学生会工作,所以就全部交给高二的小毛头们。我是学生会的主席,而他,来应聘下一届学生会主席。
他上台演讲完全脱稿,声情并茂——怎么说也是文科班的优等生,学校里的作文比赛回回都能在一等奖一栏找到他的名字——灯光从头顶倾泻,柔柔地,缓缓地,他的发在空调的冷气中轻微地颤动着。
他看起来清瘦了不少,估计是整天啃面包不好好吃饭的缘故。
脸上的线条愈发棱角分明,更显得一双眸子奕奕有神。
我说,李熏然同学的演讲很精彩,那么你来应聘的原因是什么?
他看我一眼垂下眸子,我看到他的薄唇动了动,分明地说了一个——你。
什么?
他举起话筒却久久地不说话,台下十几个人一片骚动。
高三那年,十一月份吧。我们年级一个男孩跟我表白,我靠墙站着,看着眼前白白净净的高瘦男孩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我开始窘迫起来,有些不安地扫向人群。
我看到他站在人墙的外围踮了脚向里看。
撞上他的目光那一瞬间,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拒绝又是如何离开,我只记得李熏然的眸光特别黯淡。
这件事儿回去,我的胃病就开始反反复复地间歇性折磨我,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想着那双无光的眸子,强迫思维闪现。
那天实在不走运,班里没人,我的胃病忽然发作,就在我冷汗直冒头晕眼花的时候,他忽然递过来一杯热水。
我抬头看他,他一脸紧张兮兮地看着我,话都说不利索。
你……你还好吗?
我弯了弯唇角,是你啊。
那个夏天来得特别急,明明是五月份的尾巴却热得像八月份的海平面,头顶的风扇吱呀呀地转着,掀起热浪。
黏腻的汗把皮肤和劣质的校服衣料粘在一起,一摸下巴胡茬上都沾着汗珠。
高考前夕开毕业典礼,大礼堂里乌乌泱泱堆满了蓬头垢面的高三狗,在清一色的蓝色校服中,他那件红色外套格外打眼。
我远远地望见他,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勇气向他招手。
我转过身,盯着白亮的灯光直直地射在舞台中央。
我忽然想,既然我都要毕业了,那我一定要和他搭讪,我想和他能够说说话——随便什么,哪怕只是一句hi,我也想。
可等我再回头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记得那天刚好是学业水平测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考场在市北的三中而不是城南的一中。
坐车大约也需要半个小时吧。
至于后来,我再没见过他。
我高中三年收过无数情书,也扔过无数情意。
从高二那年起,每个月我都会收到一张明信片,没有署名,每回都只有一句话,大多是从书上抄来的句子。
我知道那是他写的。
我从高二开始看着他的字写得越发清秀,看着他的脸庞愈发俊朗,看着他的眸子中总是旋转着那个宇宙。
高考结束后,我家举家搬去了北京。
我再也没收到过不署名的明信片。
我再也没看到过谁的眼里有一个宇宙。
已经四点半了,我将那一小摞明信片放在桌子上,一张张排好序,像一本编年体通史,刻下岁月光景。
年轻的时候真好。
我打起火机把那一张张明信片,从最后一张到第一张依次点着,看着它们消失在阳台的护栏上,灰烬被晚起的风卷向远方。
我的眼迷进了灰烬,流泪不止。
这世界上多的是无缘之缘。
东北边儿的天上显出一丝白线,飘去的灰烬最后还是不能弥补大怪物的肚皮被太阳扯开的裂缝,纵是女娲也未必补得了这天。
我一点儿也不盼着天亮。
睡着吧,都睡着,谁也不要醒来,让风祭奠我逝去的一切。
其实我都知道。
我不傻,我知道他眼里有我。
其实我……
(一阵沉默,只有风还嘶呼嘶呼地吹)
算了,不说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