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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

warning:朱白rps 圈地自萌  abo

前篇: 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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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ke me to shanghai

      那时候戏子跟婊|子在很多人眼里依旧没有太大分别,只不过戏子演在戏台上,婊|子滚在土炕上。

  白宇回废都后养了两年,这两年白宇几乎足不出户,家里人忙得成天不见人影,也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未婚先孕的他。生产后前几个月实在胀奶胀得难受,成天胸前一片湿答答的奶气,乳|||头胀得圆润饱满甚至看不见褶皱,白宇觉着羞|耻又不知如何是好,不敢或是不想再惊动家人就自己偷偷挤奶,甚至能灌满一只玻璃牛奶瓶。他常常会想起他和朱一龙的孩子,那个在他身上黏黏糊糊八九个月的小东西如果还活着,会不会像小奶狗一样哼哼唧唧蹭着窝找奶,如果小家伙还活着不知道他会长得像谁。如果是个儿子最好能跟他像,他觉得自己长相生得比朱一龙硬气,如果是个闺女,长得像朱一龙以后一定很漂亮。

  可惜没有如果,也没有孩子。

  有时候白宇还会庆幸这孩子没能挺下来,他不想给朱一龙太大的负担,养一个孩子在当时是他们两个想都不敢想的事,经济压力,舆论压力,还有漫长的后半生。白宇想到这儿都想抽自己两耳光,可他只是个孩子,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姐姐见他天天魂不守舍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生怕小白菜会困死在自己的情绪里,慌忙给白宇买了台小收音机,白宇不推辞淡淡地应一句谢谢,姐姐就抱着他哭,心疼地揉着他的发顶,我的小白菜啊!

  白宇忽然就想朱一龙了。如果他看见自己这副鬼样子会不会哭,白宇想让他哭,可又不舍得他哭,他还想听他喊小白。

  白宇闲了没事儿就天天放着收音机在家听。他什么也听,听戏听贯口,还听不知道哪国奥运会得了几块奖牌,更多的是知青回城的消息。

  领导班子换届,教育制度也大刀阔斧改革,第一件事就是把下乡的知青召回城搞经济,那时候还是大公有,但个体户已经在时代的厚壤中萌芽,悄然地开在大街小巷。有一部分知青选择回学校继续念书,还有一部分就在自己门前租个小店面开起了小店。

  朱一龙拖了个离不开奶的孩子,回去上学是没指望了,索性就在镇上街道办用下乡那会儿拿的奖金租了间小屋,雇了街口剃头的老手艺人,专做理发生意。

  朱一龙回城的时候,抱个孩子的他一路上不知道怎么搪塞过了路人,进了家门家人见他抱了个把个月大的孩子,怔了怔,问道,这孩子火车上捡的吧?人父母着急死。

  朱一龙笑了两声,手里拎的一提篮山鸡蛋散了散差点儿摔了,他把山鸡蛋搁地上,忍不住退后了半步,在他妈一双惊疑的眼中终于笑不出来了。

  妈,这孩子是我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孩子,是我的。

  一耳光实落落地落在朱一龙脸上,肉眼可见地迅速浮起红色的指痕,母亲退后几步打量着朱一龙,浑身都在颤抖,就连声音都打了个寒战:朱一龙?朱一龙!

  朱一龙低着头不说话,拿舌尖顶了顶火辣辣的腮,把孩子箍得更紧了几分,险些把熟睡的孩子勒醒。

  “行了他妈,”父亲扯住他母亲的胳膊往后拽了拽,皱眉看向朱一龙,厉声,“还不赶紧滚回你屋去!”

  朱一龙抿了抿唇,低着头慢吞吞往自己的房间走,期间母亲又忿忿地扑上来恨铁不成钢似的捶打着朱一龙的背,朱一龙紧紧抱稳了九儿,他的头隐忍地垂下去,后颈上突兀着一串脊柱,好似一座绵延的山重重地压在他身上。差点要把他压垮。

  房间里很干净,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扫过,回房的途中朱一龙还瞥见了垃圾桶里新择的菜叶,父母真的为他回家准备了很多,可他带回来的只是惊吓。朱一龙把九儿轻轻放在干净柔软的床褥上,在自己房间里环视一周,自己走之前的论文还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桌上。视线扫过陈旧的记忆,忽然就落在这个鲜活又年轻的小生命上,九儿睡得很熟,小孩微微张着粉色的小嘴呼吸,小被子随着他温暖又柔和的气息起伏。

  孩子是多漂亮的生灵啊。朱一龙的手轻轻拂过九儿柔软温热的脸颊,怜爱地拭去他嘴角无意识的口水,他想他是一个父亲了,他才二十岁出头就已经该学会怎么独自拉扯一个孩子,就该学会怎么面对别人的冷眼,就该学会怎么告诉这孩子你是个没有错误源的错误。朱一龙抬手扯过一边崭新的枕巾蒙在九儿睡熟的小脸上,温热的手掌渐渐压下去,忽然就有一阵热流挠着他的掌心,转瞬而逝。他陡然甩开手,掀开了九儿脸上盖着的枕巾,紧紧抱起他的九儿,把脸贴近了婴孩软敷敷的脸蛋。

  “小白……”

  那天的晚饭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得索然无味,朱一龙坐在桌前如坐针毡,抬眼看看面若冰霜的父母端了一碗米糊起身要往里屋走,抬脚没几步身后就先发了声儿。

  哪儿去?余愠未消。

  九儿该醒了,我去瞧瞧他。朱一龙顿住脚没回头,掌心被米糊碗烫得发红。

  你就准备给那么萝卜丁大的孩子吃这个,能消化得了吗他?母亲起身往厨房走过去,路过他命令似的一声过去坐下,朱一龙一怔,忽然就笑了。

  母亲一巴掌拍过去,还笑。

  九儿由母亲看着,父亲鲜见地没发脾气,坐着跟朱一龙好好聊天,他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时候认上抽烟的,他看着父亲吞云吐雾心里忽然就有些难受。

  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朱一龙抿了抿唇,轻轻吐了口气,养他。

  你自己都养活不了你还准备养一个小拖油瓶?你这样以后谁敢嫁给你?父亲狠狠吸了一口烟。

  我不结婚。朱一龙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咬着牙重复,我不结婚。

  你再给我说一次?!

  我不结婚。斩钉截铁。

  朱一龙头回绷着一根反骨跟他爸死扛,我不结婚。不管父亲问上多少遍理由他也只是这四个字,怎么好开口,那些珍而重之的感情一旦脱口就成为了别人口中的笑料,他们会拿这他们看来忤逆的爱戳你的脊梁骨,低低地嘲讽。所有人都可以戳着自己的脊梁骨说,朱一龙你这个人渣朱一龙你伤风败俗,可他不允许别人说白宇的一丁点不好,我捧在心尖上的人恨不得把心脏掏出来都送给他,凭什么准你们恶言相向。

  那些风化的感情在别人看来一文不值,对朱一龙而言却是如疽附骨,如鲠在喉,至死靡它的牵念。

  冷战也好,热战也罢,说到底是一家人,朱一龙出身高知家庭,父亲是高校体育教师,母亲是文工团话剧舞团的副处,家风生来就蒙着书香气的温润,被孔夫子浸润过的家庭说到底也心善,朱一龙被家人冷脸搁置,可九儿却被二老真当了孙子养,九儿遗传了俩人的优势,天生一张讨喜的小脸儿,二老成天忙完了就抱着九儿往暖烘烘的太阳底下坐,逢路人问起便开玩笑似的道,嗐,龙龙给我俩捡了个大孙子。

  被迫冷战的朱一龙站在门板后哭笑不得。

  理发生意其实并不好做,头两年只靠街头老师傅两把剪子,只一味地赔钱,年底能收回本儿来就不错了,更别说养活九儿和他。

  朱一龙自个儿不乐意回去讨嫌,又仗着九儿讨二老欢心,就咬咬牙把九儿送到二老家里去,自己在理发店后头拉了个帘子捯饬出几平米的小隔间,从废品回收站淘了一张还能用的行军床,算是日夜休憩的地方。没事儿的时候朱一龙就翻枕边一本破破烂烂的《莎士比亚集》——书也是从废品站里捡来的——他在看《第十二夜》,“原因是我们的脆弱而不是我们本身,因为天造地设,我们就是这样的人。”

  因为天造地设,我们就是这样的人。

  

  理发店第二年,朱一龙关了一阵子门儿,把才开始叫爸爸的九儿又塞给二老匆匆下了海,再回来的时候就领了一个烫着卷毛扎着小辫儿的男人回来,络腮胡,法国落魄艺术家做派。

  理发店重新开张,更名叫美发店,专门给人做发型,烫成新潮时髦的模样,沿海城市特兴的新玩意儿。这半年朱一龙一直忙着店里的生意,临过年那阵儿人多还额外雇了俩学徒给人洗头,半年下来,赚的钱比前两年还多。

  临近年关,朱一龙起了大早抱着九儿去下设的镇上赶集,九儿被二老喂得滚圆,也不知道成天吃什么好东西掂在手里压得朱一龙胳膊发酸,朱一龙却喜滋滋地抱着他一个劲儿往小孩怀里塞糖,九儿抱着朱一龙的脖子吧唧亲一口,蹭朱一龙一脸口水黏黏糊糊喊爸爸。

  朱一龙一愣,脸上挂着的不知道是九儿的口水还是自己的眼泪。

  

  “如果他问起来就说孩子早产……没了吧。”

  到底是真的为他好还是自私,朱一龙忽然不明白了。他一直觉得这孩子对他们来说是个累赘,他不乐意累着白宇一星半点,就自以为无私地撒下了谎,可到头来骨肉分离,自己真的做对了吗?

  

  白宇在家休养两年,终于在后一年的年夜饭上撂下了话,他要去学演戏。姐姐拧着他耳朵说,你把这话再给我说一遍?

  我要去演戏。白宇没打算跟她开玩笑,这两年他顶着背地后里婊子的招牌太累了,他甚至听见过姐姐跟对门那个傻子吵得不可分交。

  你凭什么说我弟!

  只许做还不许说了?俺姐说了,白宇下乡的时候孩子都有了,不知道哪儿的野种!傻子是傻,只会复述旁人的话,这话不晓得他是从哪儿听来的,怕是早就传了一整个大院。

  白宇躲在门后笑,笑着笑着就莫名觉得委屈,朱一龙你藏哪儿去了?

  白宇说下这个决定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他只是想离开西安,哪怕去做个戏子也比做个别人口中的婊子强,人言可畏,他没脸再抹黑白家在西安近百年的清白。

  还有个更朴素点儿的,他要出名。

  这块大陆上呜呜泱泱挤着这么人,他也只是从知道朱一龙是湖北人,且不说全国单是湖北他就不知道该从哪儿找起,这世界大过头了,找个人就像从沙滩上找一粒昨天丢在这儿的沙子。白宇没能力从头找起,就想用这种最朴素的方法等着那个人来找自己。

  老天爷要拆散他们,他偏不信这个邪。

  过了十五,白宇就匆匆踏上了赴京拜师之路,他在京津辗转求师,先是学戏,后来又接触了当时顶流行的话剧,白宇在这方面有天份,也肯下苦力,磨了三年终于成了角儿,在北京当时乍起的话剧界崭露头角。

  白宇一直在用抑制剂,而那时候国产的抑制剂副作用很重,尤其他又生过孩子,半夜疼起来要命,可他又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咬着被角一个人忍着,疼得额角冷汗直冒,两眼一黑差点儿疼昏过去,眼泪吃不住地掉。

  哥哥……

  朱一龙你他妈在哪儿啊。

  没人知道白宇这三年受了多大苦,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是突然间白宇的名字风行在大街小巷的报刊上,作为京津话剧界的新星,他似乎一夜成名。

  九儿六岁那年,跟着奶奶也就是朱一龙的母亲——九儿六岁就已经开始上小学,也不知道遗传了谁的聪明劲儿,才六岁小嘴就叭嘎叭嘎抹了蜜似的甜,一口一个奶奶讨人欢心——外出巡游演出,那时候朱一龙把理发店重组,自己不再打理而是利用参股的方式年末分红,他成了个“富贵闲人”,就又起了回学校念书的念头,通过考试又打点了关系,学校好歹是录取了他这个大龄考生,在湖大社会与政治学院念社会学。

  他不是没想过要回头找白宇,他想,想得发疯,他就是不敢,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自责、自艾、和那些不可名状的癫狂的情绪疯狂折磨着他,他不敢停下忙碌,不敢停下思考。

  巡回演出京津是重头,湘鄂文工团特别邀请了京津文工艺术团的话剧团合作演出,选了莎翁的《第十二夜》,那时候不兴演外国人的剧本,这次也算是创新,用中国传统乐器配西洋的文化似乎也别有一番风韵。

  白宇接到剧本的时候正忙着下乡山东的文化演出,《第十二夜》确实是个新点子,他有些犹豫,最后却还是放弃了这个本子,他怀着那么一丁点儿的希望,想着回到他们最开始相遇的地方,白宇都快忘记这是第几年了,差点儿忘了自己是在哪儿遇见他的,差点儿记不起那个人的模样。

  巡演开始那天白宇还没去山东,作为京津话剧界的新星,扛不住上头领导一通磨,吉祥物似的非得到场看一眼。

  白宇到场的时候离话剧开场还有段时间,演员、指导前前后后忙,后台昏暗的灯光下步履匆匆,白宇转了一圈觉着自己好似插不上手,索性就找了个清净的地方靠着,正准备往兜里掏烟,抬眼看见一个小孩趴在台阶下边咬着一根棒棒糖看自己。

  白宇收了烟盒歪着头看他,扯了扯唇角,挂起一个滑稽的笑来,把小孩逗得咯咯笑。

  如果九儿还活着,估计也有这么大了吧。

  白宇缓缓走过去,蹲身朝小孩招了招手,“来!”

  小孩也不认生,睁着一双浑圆的眼睛就扑进白宇怀里,小孩肉嘟嘟的,也不知道谁家孩子喂得颇混实,小炮弹似的撞进白宇怀里差点儿扑他一个趔趄。白宇揉着小孩柔软的头发咯咯笑,“小坏蛋。”

  “九儿不坏,九儿给你吃糖。”

  小孩说话黏黏糊糊地好似被糖黏了起来,又带着南越口音,白宇勉强从发音和小孩的动作里看出小家伙的用意,笑着舔舔小家伙塞来的糖果,又塞回道小家伙腮帮子里,点着头应他,“嗯嗯嗯,甜的。”

  九儿心满意足地舔着棒棒糖,忽然福至心灵地捧着白宇的脸吧唧亲了一口,亲得白宇一脸混着糖汁的口水,白宇忽然一怔,看着小孩软乎乎的笑脸,眼前忽然就失了焦,突然涌上一阵热流,溢满眼眶。

  “九儿!你是不是我的九儿!”

  九儿迷迷瞪瞪地看着他,被他勒得胸闷,却意外地抿着小嘴没吱声,反而乖巧地蹭了蹭白宇的脸颊,抬起黏糊糊的小手轻轻擦去白宇的眼泪,学着平时奶奶的语气,奶声奶气地安慰,“不哭不哭,九儿在这儿。”

  “昼儿!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女人急急忙忙跑过来,看着白宇愣了下神儿,“你是……”

  “静阿姨!”九儿认得女人,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记起那声“昼儿”是叫自己的,他六岁,爸爸说,你的名字叫白昼。

  可是九儿不喜欢昼儿,九儿喜欢别人叫我九儿。

  “不好意思,您……是这孩子的阿姨?”白宇慌乱起身,拭去脸上的泪痕,抬手顶了顶鼻尖。

  “是,”女人笑了笑,“我是湘鄂文工团的,昼儿是我们领导的小孙子。”

  “喔,您好,”白宇伸出一只手,“我是京津艺术团的白宇。”

  “你就是白宇!”女人惊喜地握住白宇的手,“您好您好,终于见到真人,我们一直很仰慕您。”

  “不不不,您过誉了,我才是该多向前辈们学习。”白宇淡淡地抽回手,“昼儿他很可爱。”

  九儿迷惑地看着白宇,微微有些失落又有些生气,小奶犬似的地一口咬在白宇的食指上,留下一圈奶气的牙印儿。

  你明明是叫我九儿的呀!

  “昼儿!”女人一把扯过九儿,慌忙跟白宇赔不是,白宇盯着牙印儿看了一会儿才摆摆手,笑着说,没事没事,小孩子。

  白宇抬手想揉揉九儿的小脑袋,抬手却又害怕小家伙会不喜欢,耸了耸肩,把手揣回兜里。

  怎么告别的来着,白宇忘了,白宇只记得自己点了烟,一步一回头地往相反方向走,他看见小家伙攥着棒棒糖,抬起头跟女人说话。

  白宇狠狠吸了一口烟,只觉着身体里的血液仿佛疯狂逆流,颈后的腺体突突直跳,他垂下头,一眨眼驼了下去。

  九儿扭过头迷惑地看着白宇高大的背影。

  “妈……妈?”




*我感觉还能再写一章 欸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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